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后清明gl》南有一叶 文案: 窄袖青袍,翔云流淌。 原是那临风长笑,执剑玉立的不羁云间鹤,却凡心误落,从此喜怒哀乐为一人。 师傅。 冰肌玉骨,天然仙姿无人能及的师傅。 那是颜不古心中,永远愈不合的疤。 不过是忍耐不下,将真心相告。 原以为这样能令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 被逐出师门。摔玉毁剑,手上也因此多了条长疤。 从今往后,颜不古与君梦令两不相干。 汉白玉石柱前,颜不古一字一句的对君梦令说道,而后转身,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去。 问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事是什么。 答:求而不得。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不古,君梦令 ┃ 配角:陈文谦,林珑,月芷等人 ┃ 其它: 第1章 不古   天边一轮秋阳高挂,远处,几只飞鸟悠然而过,只留一道黑影。   月芷见到颜不古的时候,她正在地里挖番薯。   锄头挥动间,发出了清脆的“嚯嚯”声。   颜不古仍是一袭窄袖青袍,袖口处微微挽起,上面还沾有些许泥土。   黑如鸦羽的长发被随意挽起,头上还戴着一个破了个洞的看起来有些可笑的草帽。   她似乎变了许多,皮肤也不如以往那般白皙无痕。   脸上表情淡淡的,即使有汗从脸上滑落,也不伸手去擦。   月芷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去挖那些番薯。   她只觉一阵恍惚,心里涌起了别样的感受。   拈花惹指轻笑间,眼前的这个曾临风高歌,佩剑在身,执笛长笑,潇洒恣意而不输于任何江湖男儿的颜不古,却已在时光的长歌中磨尽了棱角,徒留蜕变后的沉静。   身后牵着的那匹白马自见到了颜不古后就一直躁动的厉害,不停的摇着尾巴,想要靠近她。   挖了好一阵,颜不古终于停了下来,把堆在一边的番薯随意的扔进了一个小篮子里,然后拎起篮子就走了。   月芷牵着白马,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沿着田间小路走了一阵,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又走了一阵,视线中便渐渐出现了一座小竹屋。   竹屋掩在几棵松树下,外有小院围绕,小院外绕着一圈篱笆。   颜不古随手把虚掩着的竹门推开,走了进去。   月芷也跟着,把马牵了进去。   颜不古把番薯放下,又从竹屋里拿出一把柴刀,坐在地上把一个番薯劈好后,来到水桶旁,舀起水细细地洗去番薯上沾着泥巴和碎屑。   月芷站在白马旁,望着颜不古青袍上纹着的翔云白鹤发呆。   自始至终,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直到颜不古把番薯洗好,站起把番薯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后,这片沉默才被打破。   “来做什么?”   颜不古的声音淡淡的,番薯被她咬的“卡擦”作响。   月芷闻言心神一动,默了片刻后,竟是往地上一跪。   她开了口,声音朗朗,如同玉石坠地,掷地有声:   “月芷恳请少宫主前去营救宫主!”   颜不古闻言眉毛都不皱一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月芷,目光放远,不知在想什么。   月芷身形未动,就在那跪着。   许久,仿佛过了一朵花开花谢的时间后,颜不古才重新开了口:   “她也需要人救?挽卿宫这是没人了么?”   声音淡淡的,有些沙哑。   她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带着讽刺的笑,一双黑如墨曜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月芷。   月芷站了起来:   “此次情况不同。”   她看见颜不古不起波澜的表情后一怔,随后低声道:   “是安王。”   颜不古终于有了些反应,眉毛皱了起来。   月芷继续说下去:   “他偷了沈公子,以此来要挟宫主在他安王府的内牢里呆几日才肯把沈公子送回,然后……”   “然后君梦令就同意了,真的乖乖的待进安王府的内牢里?”   颜不古的声音有些冷。   月芷不说话了,垂下了眼。   颜不古面色森冷的看了她一会,这才恢复了平静,啃了一口手中的番薯后问道:   “那你不想着怎么救她,找我做甚?”   月芷抬眼看她:   “安王说,只有你去安王府救她,他才肯放人。”   颜不古一声嗤笑。   月芷又跪了下来,声音朗然:   “月芷恳请少宫主前去营救宫主。”   颜不古垂下眸子,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番薯啃完后,才低声开口道:   “月芷,不是我不救,只是如今的我以什么身份来救她?”   月芷闻言脊背一僵。   “师徒?朋友?下属?呵,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颜不古含讽带刺的一字一句的说着,眼里浮现出浅浅的光。   良久,她阖了阖眸子,累极似的叹了口气:   “月芷,我和她,一年前就已两不相干了。 不古现在,不过是一介农夫罢了。”   她低低哑哑地说出这句话后,月芷竟是颤了颤,她动了动唇,却是无言。   颜不古转身就欲走进竹屋,月芷慌忙喊住她:   “少宫主!”   颜不古顿了顿脚步,回头淡淡道:   “别在叫我少宫主了,我早就被她逐出师门了,你忘了么?”   月芷摇摇头,坚定地说:   “不,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挽卿宫的少宫主。”   说完,她又是一跪,以头贴地,声音满是恳求:   “请少宫主前去营救宫主!”   “请少宫主前去营救宫主!”   “请少宫主前去营救宫主!”   月芷高声重复了三遍。   颜不古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望向了蔚蓝透彻的高空,再次开口,声音竟如三月寒冰一样脆弱:   “月芷,我都已经被她逐出师门了,你要我怎样?我玉摔了,剑也毁了,你还要我怎样?”   她语气无喜无怒,却是让人听了心累。   颜不古说着说着,突然一笑,低头看着月芷,将右手衣袖慢慢挽至手肘处。   随着衣袖的上挽,右手小臂上逐渐露出了一条长约二寸的疤,疤痕可怖,似蜈蚣一般蜿蜒在白皙的右手臂上,让人见之揪心。   她随意的扫了一眼这道疤后问道:   “还记得这道疤吗?”   月芷点点头,声音有些涩然:   “记得。那日你断玉毁剑前,用剑往手上划了一刀,说此后若疤在,则你和宫主的情谊就不在。”   颜不古把袖子放下,道:   “你记得就好。”   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月芷连忙叫住她:   “少宫主!”   颜不古脚步不变,继续向前走。   “少宫主,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不过是碎玉残剑罢了,月芷早已于三月前命人将它们统统修好,现在它们就在月芷身上。”   “月芷望少宫主念在往昔与宫主的师徒情谊上,去救宫主出来!”   颜不古闻言停在了竹屋门前,转身看她,却见月芷双手平摊,而手上放着一把长剑和一枚青玉。   她眼波微闪,顿了一会儿后,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月芷身后的白马。   白马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高兴的扬了扬马尾。   颜不古见状嘴角漾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一年未见,未央倒是瘦了好些。”   月芷身形微动:   “自你走后,未央便不怎么吃东西。”   颜不古微微一笑,片刻后,视线落在了月芷手上的那把长剑。   沉默良久。   突然一笑。   “走!”   她快步走过去一手抓过长剑后,利落地翻身上马。   青袍翔云,墨发轻挽。   颜不古握着马绳,看着一脸怔愣的月芷朗声道:   “上马!” 第2章 梦令   江南霖州,安王府。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一直到日将落西山,两人才来到了这江南安王府前。   此时天边一抹残阳如血,艳丽红霞映照下,安王府显得十分宏大磅礴。   朱门高墙,琉璃瓦檐,门口两只身躯庞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望着路人,而朱门上则挂着一个高匾,上面有三个鎏金大字:安王府。   颜不古停了马,问道:   “这是几日前的事了?”   “三日前。”   月芷回道。   颜不古看了那两只石狮子一会后,又问道:   “沈公子呢?”   “宫主一应下此事后,安王便把他送回了挽卿宫。”   颜不古想想又觉得好笑,突然意味不明的幽幽的说了一句:   “为了一具死尸她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月芷无言。   只因,她们口中的“沈公子”确实是一具死尸。   不过他生前,却是君梦令的夫君。   月芷在颜不古身后轻声问道:   “那少宫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颜不古利落地翻身下马,头也不回道:   “你在这候着,我一会儿就把她带出来。”   颜不古未从正门而入。   她并不想让安王陈文谦知道她来了。   颜不古来到了安王府后,仰头望着那约有五米之高的石墙,嘴角扬起了轻蔑的笑容。   身旁刚好就有一棵大树。   颜不古施以轻功快速的爬上大树后,又以大树为施力处轻轻松松地跳到了那原本望着高不可及的石墙上。   耳边,只听见了呼呼的风声。   青衣翻飞间,颜不古再次凭借轻功从高墙上落入安王府内后站起,只拍了拍手便疾步朝着内牢的方向而去。   这安王府她早已来过十几次了,这里的建筑位置她已然熟记于心。   内牢里,偶有几个狱卒往来,见了颜不古还未惊叫出声便被她打晕在地。   颜不古顺着直觉一直往前走,终于在内牢深处的一个牢房里,看到了那个一直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白衣宽袖,锦兰初绽。   好是新妆雅态,对疏蟾淡淡,薄雾霏霏。   迥出红尘,轻盈玉骨冰肌。   玉质晶心,天然一种仙姿。   较量尽,胜夭桃轻俗,繁杏雍华。   犹嫌污人颜色,谁云似、虢国娥眉。   烛光昏暗,美人华裳,一切都犹如诗中画,画中诗一般美好动人。   只是君梦令唇色微白,端坐在牢房里摆置的一张木床上,阖着眸子,眼下露出了几丝倦态。   看到君梦令的那一刻,颜不古感受到了胸腔里迸发出的那一股滚烫。   她不禁怔愣在原地,片刻,又暗骂自己贱,只见了一面就忍不住心驰神漾。   暗暗啐了一口自己后,她从衣袖里拔出了一根细铁丝,对着绕在那牢门前的铁链上的大锁的锁眼探了进去。   一边拨弄着锁孔,她一边仔细听着里面发出的“卡擦”声。   牢房墙壁挂着的烛台上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烛花,浅浅的,宛若春日的嫩蕊初绽。   烛火恍惚间,牢房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颜不古闻声眉毛都不皱一下,继续拨弄她的锁。   等到来人离她越来越近,并且惊喜地喊她“古儿姐”的时候,颜不古这才放下锁,转身对着来人就是狠厉一脚。   “咳咳。”   来人一时不防,被踹倒在地,捂着胸口狼狈的咳嗽着,白皙俊朗的脸上一片通红。   “刷刷!”   跟在身后的两个玄衣侍卫见状连忙拔剑指向颜不古,眼里是如出一辙的冷意。   颜不古面色如常,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继续拨弄她的锁。   却是跌倒在地上的陈文谦急了,一边咳嗽一边怒斥道:   “肖山肖水,给本王把剑收回去!听到没有!”   肖山肖水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剑收回了剑鞘里,然后又将陈文谦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身着的一袭紫色华服已沾上了些尘土,就连上面的绣着的金丝牡丹都在此刻显得有些灰败。   陈文谦却不是很在意,刚从地上起来就忍不住欣喜道:   “古儿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颜不古懒得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不过一会儿,牢门上的那把大锁便被她撬开了。   “哐啷!”   她把大锁扔在地上,随后便一脚踹开了牢房大门。   阴暗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   颜不古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向坐在木床上的君梦令走去。   若是往日,依君梦令的性子早就警觉地睁开眼睛看着她了,哪像现在,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像座石雕。   颜不古抿紧薄唇,连忙向她快速走去。   来到君梦令面前,颜不古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竟已经是十分微弱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却不烫。   颜不古将君梦令一个打横抱起,而她也是毫无反应的乖乖任她抱。   颜不古抱着君梦令,冷冷地瞥视身后的陈文谦问道:   “你虐待她了?”   陈文谦闻言登时瞪大眼睛,摇头否认道:   “冤枉啊,古儿姐!君宫主来这几日,除了住的地方阴冷了些,吃食穿备上我都未曾亏待过她。每天都是好鱼好肉好酒招待着,更别提什么虐待……”   可他话还没说完,颜不古冷着脸上去又给了他一脚,声音冻的简直像是二月里的寒冰:   “还说没有?君梦令她喜素不喜荤,你王府里的厨子们做的那些油腻星子,她能吃得下吗?”   颜不古又气又心疼,忍不住对着他怒斥道:   “人在你这儿,你至少也给我照顾好,谁曾想,给你饿昏了!”   说完她转身抱着君梦令就往牢房外快步跑去。   陈文谦见状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连忙带着肖山肖水快步跟了上去。   颜不古朝着东侧厢房的位置,边跑边对身后的陈文谦吩咐道:   “快!去让几个丫鬟准备些清淡的米粥小菜来,顺便再端桶热水过来。”   “不需要大夫吗?”   “不需要。君梦令武艺高强,自己可以恢复,而且她也不喜欢在昏睡的时候被生人碰。”   陈文谦明了,赶紧停住脚步带着肖山肖水去吩咐王府里的丫鬟办事去了。   颜不古抱着君梦令来到了东侧第三间厢房,而后一脚踹   开房门,将她小心翼翼放在了铺着柔软鹅绒毯的雕花大床上。   她仍是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   颜不古望着她的睡颜,只觉心里一阵紧缩的疼痛。   酸甜苦辣咸,心里什么情绪都涌现了出来。   不过片刻,几个丫鬟就端着白粥小菜款步走了进来。   颜不古端着那碗白粥,用白瓷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着她。   君梦令虽昏睡着,但迷迷糊糊间感受到白粥的温度,也是微启薄唇,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白粥才吃完,几个小厮就端着一桶热水进来了。   他们把水放下后就朝颜不古鞠鞠躬,退下了。   颜不古把白瓷碗勺放下,又把门关上后,竟是僵硬在原地,半天不动。   良久,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她轻咳一声,对着床上的君梦令朗声道:   “君梦令!你若是想让我帮你沐浴,你便睡着;若是不想,你就给我赶紧醒来!”   沉默片刻后,颜不古来到了床边坐下,一双骨节分明的纤手缓缓地解开了君梦令的腰带。   将腰带逐渐从她的腰肢处抽开,白色的宽袖长袍也随之散乱开来,仿佛一朵锦兰初绽,缓缓地,惊艳地,盛开在了颜不古眼前。   美人如画,白袍似雪。   外衣散开后,露出了里面纯白的里衣。   清清浅浅,沁人心脾的檀香顿时弥漫至四周。   颜不古面色看似淡淡,耳根子却烧的火红。   手指不由自主的发烫,而后竟轻颤了起来。   就在她欲将里衣褪下时,一只白皙干净而瘦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万籁俱寂间,只听得那人如同月下仙笛音般空灵透彻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自己来。”   君梦令的声音低低的,犹带几分刚苏醒时的沙哑。   颜不古闻言立刻将手抽开,转身就走出了厢房还顺便把门带上。   自始至终,她都未再看君梦令一眼。   门口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她纷杂的思绪。   此时日已落西山,远处的天空显出了金红色与灰黑色相互交织的暧昧颜色。   颜不古望着那艳如画卷的天空发了会呆,随后大步向王府主厅走去。 第3章 王府   王府主厅,华丽大气的云锦地毯自主位一直铺至门口。   刚至主厅,颜不古便看见陈文谦坐在那主座上,与坐在主座右下侧的红木椅上的月芷交谈着什么。   见颜不古过来了,陈文谦脸上一喜,忙停下交谈唤她道:   “古儿姐!”   月芷则站了起来,语气有些焦灼:   “宫主现在怎么样了?”   颜不古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答道:   “醒了,在沐浴呢。一会儿就过来。”   月芷顿时放松地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颜不古也不说话,端着那盛着茶水的精致青瓷茶杯,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陈文谦,来到颜不古身边坐下,不停地笑着说道:   “古儿姐,我们已经一年未见。你此次前来,想必是十分劳累了。我已让丫鬟们备好你的房间,你要不,就在安王府住几日吧?”   颜不古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暗暗白了陈文谦一眼。   明明始作俑者是他,还非要装作无辜人士的样子,自欺欺人。   果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颜不古嗤笑一声,放下了茶杯:   “免了。我番薯还没挖完呢,别过几日烂在了地里。”   陈文谦闻言愣了愣,漆黑如墨的眼里满是疑惑:   “什么……番薯?”   颜不古懒得再和他说些什么,随意瞥了他一眼后便不再说话。   还未等陈文谦在说些什么,主厅外就响起了一阵轻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月芷闻声连忙站起,欢喜唤道:   “宫主!”   君梦令仍是那件白色锦兰宽袖长袍,黑发尽数挽起,脸上神色淡淡的,不起波澜。   她并未理会月芷,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看向了陈文谦。   “安王爷。”   她轻声唤了一句,风将她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明并无多少情绪起伏的语气,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了那份潜在的冷意。   “如今你已如愿,见到了颜不古。往后你和她的事,请不要再牵扯上本尊和挽卿宫了。”   假装在喝茶水的颜不古闻言手一僵,茶水上氤氲浮起的热气浸湿了她的睫毛。   陈文谦却无太大反应,点了点头,回道:   “自然。”   君梦令颔首,低声道:   “告辞。”   说着便转身离去,月芷见状连忙跟上。   夜色已至,月挂梢头。   四周一片寂静,徒听得几声鸟鸣。   君梦令和月芷两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而颜不古一直保持着那个端着青瓷杯的姿势,望着里面早已凉掉的茶水发呆。   陈文谦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古儿姐,君宫主已经走了,你也该死心了吧?房间我已命人备好,你要不去休息?”   颜不古盯着那茶水良久,突然轻声喃喃道:   “陈文谦,你说为什么有时候这十年相处光阴,竟还比不上一句话呢?”   陈文谦叹了口气,黑眸渐渐漾起了不知名的情绪。   “古儿姐,你要记得,一年前她就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如今,你和她再无任何关系。”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颜不古忽然一声苦笑:   “是了,早就不相干了。”   说完,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把青瓷杯往桌上潇洒一放后站了起来,盯着陈文谦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也请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我能忍得了这次,不代表下次,明白吗?”   陈文谦却是不说话,相反,他的唇边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颜不古不舒服的皱皱眉,胸口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感觉,闷闷的,叫人难受。   “告辞。”   颜不古转身就欲离去,可还未走几步路,身体的感觉越发难受,同时头开始晕了起来,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颜不古倏地回头,冷冷的看着陈文谦低声问道: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陈文谦没回答她,只是站起身来,纹着华贵牡丹的紫袍从红木椅上散落下来。   他缓缓走进无力摊坐在地上的颜不古,冰冷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   他沉声开了口,眼里满怀依恋:   “古儿姐,你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想你吗?”   颜不古想把他的手甩开,头却是越发晕了起来。   “你被逐出师门的消息被我得知后,我连忙派人去打探你的下落,却是杳无音信,我又抓了几个挽卿宫里面的弟子,可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陈文谦的眼中渐渐染上了几分慎人的黑。   “这一年来,我怕的要死,每天都担心你会不会自寻短见。我知道你喜欢君梦令,所以我偷了她亡夫的尸身来要挟她来王府内牢待几天,同时又让挽卿宫的人去找你……”   陈文谦的表情突然变得泫然欲泣起来,声音都带了几丝哽咽,他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   “结果没想到,为了君梦令,你还是来了。古儿姐,你知道吗?我找了你一年,整整一年。”   颜不古此时已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一切都是模糊的,她甚至连陈文谦在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而陈文谦仍对着她喃喃自语似的轻声说着些什么。   最后的最后,在世界成为一片漆黑前,她终于听清了陈文谦那近乎催眠蛊惑的一句话:   “留下来,古儿姐,求你留下来……”   颜不古的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无力地阖上了眸子。 第4章 纷争   嘀嗒。   嘀嗒。   小雨一点一点的从屋檐上落了下来,落入肌肤,寒彻透骨。   “喂!你可以收我做徒弟吗?”   说话的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面似有星子坠落。   而她正扯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衣袖,仰着头问她这个问题。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低头看她,轻声道:   “我有徒弟了。”   小姑娘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不过片刻,又重新亮了起来。   “没关系,等你不要你那个徒弟了,再来收我当徒弟好吗?”   女子皱皱眉,摇摇头道:   “我不会不要我那个徒弟的。”   时光斑驳间,汉白玉石柱背后的影子越拉越长。   灰色天空下,气氛沉闷的令人窒息。   “此后,我颜不古与你君梦令两不相干!”   青衣女子怒笑着,左手执剑,往右手手臂上猛然一划。   “嗤拉”一声。   血肉翻飞,鲜血直流。   而对面白衣女子的表情依旧不起波澜,褐色眸子隔了层雾似的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接近于冷漠。   良久,她阖上了眸子,对着身后的人群淡淡说道,声音暗含了内力传送至身后:   “自此,颜不古与我挽卿宫再无关系。”   嘀嗒。   嘀嗒。   血落在地上,悲泣的声音。   颜不古的睫毛颤了颤,紧接着,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上方雕花大床上挂着的床穗。   不过片刻,眼里的茫然被一片清明取代。   陈文谦就坐在她身边,一双黑眸晶亮的看着她。   “古儿姐!”   少年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开口道:   “你终于醒了。”   颜不古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却见窗外一片碧空清澈,旭日初升。   她试着动了动,却听到了铁链相撞的声音。   颜不古有一瞬间的呆愣,她慢慢掀开被子,却见两条有手腕这么粗的铁链分别绕床头两根床柱而过,捆住了她的双手手腕,又有另两条较细的铁链绕床尾两根床柱而过,捆住了她的双脚。   “陈文谦。”   颜不古一脸阴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牙道:   “重元山上的那次初见时,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陈文谦闻言笑了笑,温润的气息顿时在他周身散发开来。   “可是你没有杀我啊,相反你还救我出刺客之手了。”   颜不古不再多言,闭上眸子佯装小憩。   陈文谦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   “古儿姐,我已向父皇求我们之间的婚事。父皇说只要我将你带去给他看看,他就同意这门亲事。”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宛如春风拂过碧水:   “所以,好好休息,古儿姐。今日午时我们就出发。”   自始至终,颜不古都闭着眼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等到陈文谦离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空茫。   片刻后,她又阖上眸子,躺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来人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良久。   颜不古一声长叹,睁开了眼睛,淡淡道:   “你来做什么?君梦令。”   君梦令手执一把短匕,负手而立,落在颜不古的目光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颜不古与她相处十年,她的一言一举,颜不古都几乎了如指掌,熟透于心。   颜不古侧过头看她,眉毛挑了挑:   “怎么?是有事求我?”   君梦令并不惊讶她猜中自己的心思,点点头,老老实实的承认:   “是。我想请你帮我护送三个人。”   “谁?”   “你认识的,林家三兄妹。”   颜不古闻言又挑了挑眉毛:   “哦?”   君梦令上前走了几步,语速虽快却字字清晰地解释道:   “两月前,天抻教教主花言楼率领全教围灭南剑阁,我当时正好在那拜访林兄,所以便同南剑阁众人一起对抗天抻教众人。”   “只是那天抻教委实恶毒,见武力不敌我们,便引毒虫来攻击我们。我们一时不防,损失惨重。慌乱之间,林兄央求我带他的三个孩子逃出南剑阁,而他与阁中所剩弟子留下来共同抵抗毒虫和天抻教的攻击。”   君梦令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褐色的眸子看向颜不古低声道:   “万幸的是,南剑阁虽然损失惨重,但林兄却和剩下的几位弟子以及林夫人成功的逃出了围攻,现正藏匿于莲息峰下,韬光养晦,准备杀回去,一雪前耻。”   颜不古听完后面色如常,心中却有些讶异。   天抻教为了南剑阁的镇阁之宝《南心华经》与凝霜剑没少偷袭过南剑阁,只是不想这次竟如此轰动,袭得南剑阁竟主力殆失,仓皇弃阁而逃。   她不禁问道:   “那花言楼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吗?”   君梦令摇摇头。   颜不古舒了口气。   若是让那魔头得到这两样珍宝,恐怕江湖从此大乱。   “那为何要我护送林家三个孩子?”   君梦令垂下了眼:   “我将那三兄妹带回了挽卿宫,保护他们。这两个月来,因担虑花言楼知道他们的下落后便不择手段来抓他们以此要挟林兄,故一直未将他们送回林兄身边。不过三个时辰前,林兄向我传来密信,说林夫人思子过度病倒了,希望我将三个孩子送回来解决林夫人的相思之苦,所以……”   她话还未说完,颜不古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君梦令的眸子里涟漪轻起,她移开了一直看着颜不古的视线,转身望向了窗外,淡淡道:   “过几日便是和风的生辰了,这几天我想和他待在一起。”   “和风”,便是那沈公子,君梦令的亡夫。   颜不古闻言喉咙突然有些酸涩,心里翻涌起的莫名情绪几欲将她吞噬。   沉默片刻后,她十分平静的反问道:   “那宫中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及你武功高强,护不了那三个孩子周全。”   颜不古不由得嗤笑一声:   “我就护得了?那花言楼不是会操控毒虫么,难道我连毒虫的毒都不怕?”   君梦令微微一滞。   颜不古却累极似的阖上眼,道:   “你走吧。”   君梦令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开口道:   “回宸探到了消息,前两天,花言楼刚刚去了清州冰依峰上修炼,你不必担心这几日里会与他正面交锋。只是路上可能会遇到那天抻教的右护法,需要你费神解决。”   颜不古动了动身子,铁链顿时发出清脆的“哐啷”声。   “不去。”   颜不古的声音懒洋洋的。   君梦令清润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很喜欢林珑那丫头吗?就当是帮她忙了。”   颜不古的身子僵了僵,最终还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   君梦令闻言立刻挥动手中短匕,眼花缭乱,刀影交错间,颜不古手脚上捆着的铁链顷刻被斩断。   “个头!”   颜不古顿时从床上弹起,飞快的欲向门外跑去,却在跑到一半时,大腿上的穴位被一颗珠子狠狠击到。   整条腿瞬间麻痹,颜不古不由自主的摔跪在地。   淡淡檀香萦绕鼻间,一双纹着锦鲤,边有金丝装饰的白色长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颜不古抬起头,一脸不屈的看着面无表情盯着她的君梦令。   “早知道你不会这样听话。”   君梦令轻声说道。   接着俯视着她,问道:   “怎样才肯答应?”   颜不古咧嘴一笑:   “不答应。”   君梦令不说话了,身上散发出的淡然却极具威严的气势不断的压迫着颜不古的神经。   一双褐色的眸子渐渐变冷,蒙上了几分不近人情的色彩。   往日里,君梦令同她生气时就这副模样,颜不古一见她这样就怕得要死。   只是没想到如今都同她绝情断义了,颜不古还是害怕君梦令生气的样子。   颜不古默了一会儿后,耸耸肩笑道:   “我要你的檀木珊瑚手串。”   君梦令愣了愣,随后脱下右手腕处的手串扔到了颜不古手中,淡淡道:   “随我回挽卿宫。”   颜不古接住那手串,嘴角带着笑,心中却有些苦涩。   这串手串,她心心念了许久。从前向君梦令哀讨了几次,君梦令都不肯给,只因,那是沈公子送给她的。   如今为了求她帮忙,竟是毫不犹豫地将其送给了她。   颜不古闻了闻手串上好闻的檀香,而后将它戴在了右手腕上。   她心仪这串手串,不过是因为手串上的味道,同君梦令身上的味道一样罢了…… 第5章 渣渣   江南,挽卿宫内。   自大门而入,只见四周佳木茏葱,奇花闪烁,两边亭台楼榭俨然排列,布局有序。   一带清流飞泻于假山之间,发出的流水声叮咚悦耳。   渐行北向,地势越发平坦开阔,两边华楼林立,雕甍绣槛,琉璃金瓦,或富丽堂皇,或秀丽如歌。   一路上往来的挽卿宫弟子与小厮丫鬟们见到颜不古跟在君梦令身后回来,一个个都惊讶的险些失礼。   两人并不在意过路人的眼神,只是径自往前走去。   两人穿过一架横跨于小溪上的木板桥,又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座高屋前,屋上还挂着一个牌匾,上面题有三个鎏金大字:凌云楼。   君梦令刚走进屋内,一个约莫七岁的小姑娘就欢快的跑了过来。   “梦令姐姐!”   她一下子抱住了君梦令的大腿。   随后有两位少年缓步来到她们面前,齐齐抱拳行礼道:   “君宫主。”   两人其中一个看起来有十六岁,气质如华,眉目温润,眼下略显恹态的是林家长子林锦温;另一个看起来有十四岁,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是林家二子林子轩。   而刚刚那个欢快跑过来的小姑娘则是林家幺女林珑。   见林锦温林子轩冲自己行礼,君梦令微微颔首,问道:   “东西整理好了吗?”   林子轩朗声回道:   “好了。”   而后又问道: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君梦令点点头,但随后轻抿了下薄唇,说道:   “只是这次,不是我同你们一起去。”   林子轩顿时瞪大双眼:   “什么?那是谁?”   “葱花儿,是我。”   一直站在君梦令身后一言不发的颜不古突然开口淡淡道。   林子轩看了眼颜不古,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一副明显不悦的样子:   “哦,是你啊,渣渣。”   林锦温闻言轻斥道:   “子轩,不可无礼。”   随后对颜不古作揖笑道:   “好久不见,不古姑娘。”   颜不古微微一笑,回了礼。   虽然很疑惑一年前被逐出师门的颜不古为什么会跟着君梦令回来,但林氏两兄弟还是聪明地选择什么都不问好。   原本站在一边抱着君梦令大腿不放的林珑看见颜不古后顿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脸上的笑容跟春日迎春花一样灿烂。   “布谷姐姐,好久不见,林珑好想你啊!”   颜不古将林珑抱起,笑道:   “重了好些。”   见林珑亲昵的在颜不古怀里撒着娇,林子轩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神却一不小心与颜不古含笑的目光对上。   颜不古登时不笑,转过头去,而林子轩也是把头扭到一边。   要说这颜不古与林子轩之间的恩怨矛盾来源已久,真要追究起来,恐怕要追溯到他们的初次见面。   那时颜不古十五岁,林子轩十岁。   为了捉弄林子轩,颜不古将他倒挂在了树上,并用毛笔把他此刻的糗态画了下来。一直等到林子轩哭得声嘶力竭之时,她才慢悠悠的将他放下。   往后,林子轩一见到颜不古就喊她“渣渣”,颜不古则反唇相讥,叫他“葱花儿”,意思就是他像葱花一样好掐。   当然,颜不古为当年这个捉弄付出的代价可远不止这个。   事后,君梦令不仅罚她抄写《武经》一百遍,还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吓得颜不古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欺负别人了。   这厢,君梦令嘱咐了些路上该注意的事情后,又给他们一些可能会用的到的武器和药材。   觉得一切准备妥当后,四人便出发前往莲息峰。   为了掩人耳目,四人连马车都未乘,统统改为骑马前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略微乔装打扮了一下。   当然,只是林氏三兄妹乔装打扮了一番,而颜不古仍是原先的那个样子。   马匹只准备了两匹。   一匹是颜不古的那匹白马未央,另一匹则是上等枣红马,名字叫浅澄。   挽卿宫的马的名字大多都很酸,听起来文绉绉的。   因为它们的名字都是当年颜不古在读完十几本戏文后一口气取完的。   颜不古同林珑共乘未央,林锦温则同林子轩共乘浅澄。   看着那两个大男人共乘一匹红马,尤其是当看到林子轩坐在后面,从后头环住他哥握住马绳时,颜不古的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林子轩一看到她这样笑,就明白了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黑了黑,狠狠地瞪了眼颜不古,沉声道:   “渣渣,给我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去!我哥不会骑马好嘛。”   颜不古冲他挑挑眉,抱着怀里软糯糯的林珑一夹马肚子,未央便撒开蹄子,飞也似的向前跑去。   林亮虽为南剑阁阁主,武功高强,但他的长子林锦温却天生体虚,体弱多病,学武较为困难,如今就连骑马也是不会。 第6章 天抻   一直至日落西山,晚霞渲染了半边天空,四人才停在了一座掩在树林间的破旧的土地庙前。   颜不古拉住马绳,止住了马,对着林子轩林锦温朗声道:   “现在天色渐暗,再走就不安全了。我们今晚就在这座土地庙里过夜吧。”   说完,抱着小林珑翻身下马,径自往土地庙里走去。   未央摇摇马尾,很乖的跟了上去。   林氏双兄弟见状,并无异议的翻身下马,向土地庙走去。   庙落破败,看似已有多年未有人前来上香打扫。   颜不古推开那扇木门时,木门竟嘎吱一声,倒地不起。   颜不古沉默了一会后,抱着小林珑走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的荒芜,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落了一地,院落中间的土地庙里更是蛛网密布,灰尘满天。   颜不古放下林珑,将未央栓在了一棵大树下后在地上捡了几根木柴,用火折子将它们点燃后便去烧庙里的蜘蛛网。   边烧边对刚踏进土地庙的林子轩道:   “别愣着,去把门修好。”   林子轩回头看了看那摔在地上惨兮兮的门,瞪圆眼睛:   “怎么修?”   颜不古拿着火棍烫了烫地面,淡淡回道:   “我管你怎么修。晚上山上狼多,不把门修好小心狼跑进来把你吃了。”   “我可不怕狼。”   “林珑怕,行了吧?”   林子轩默了一会儿后,乖乖的转身修门去了。   颜不古把地面烫好后,又四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毒虫毒蛇后松了口气,接着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了一大块方布,将其裁成两块,铺在了地上,姑且当做他们今天睡的地方。   一切就绪后,颜不古冲那烛台上摆着的土地神像一抱拳,笑道:   “打扰了,土地爷爷!”   门口传来“邦邦”的声音。   林子轩在门口处修门,林锦温则在喂马。   小林珑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后,朝颜不古这儿跑了过来。   颜不古一把把小林珑抱起转了个圈后,又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去玩,自己则打开包袱边拿出干粮边暗自琢磨着:   一路来虽平安无事,并没有遇到天抻教的人,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准天抻教的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消息,此刻正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想到这儿,颜不古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多半无眠。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林子轩也终于修好了门,关好后,四人便一同吃了干粮,躺在颜不古铺好的布上休憩。   夜里,小林珑翻来覆去后,从颜不古身边爬起,在昏暗中摸索着来到了林子轩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   “二哥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   林子轩很累的样子,“嗯”了一声后只含糊的说了一句:   “去找渣渣,她会讲故事。”   小林珑只好又摸索着回去,戳了戳颜不古的背,撒娇道:   “布谷姐姐,讲故事。”   颜不古正在望向窗外的明月发呆,闻言,转了个身问她:   “想听什么?”   小林珑钻进她的怀里,说:   “随便。”   颜不古努力地想了想,却不知道讲什么好,再加上因为正在想着天抻教的事,所以脑子有点乱。   她沉吟一会儿后,道:   “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两个很漂亮的女侠客,一个叫清风,另一个叫明月。清风是明月的师傅,每天带着明月出去行侠仗义……”   她顿了顿,看看小林珑后接着编了下去:   “后来,明月对清风日久生情,她向清风倾吐心意,可是清风闻言大怒,当即将其逐出师门,两人至死都未再见一面……”   颜不古说完后,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她看到月光照耀下小林珑依旧睡意缺缺的表情,很是无奈的说道:   “讲完了。不睡吗?”   林珑看起来很难听懂这个故事似的,拉了拉她的衣角,仰着头问:   “林珑没听明白?”   “嗯?”   “为什么清风要赶明月出师门?”   颜不古怔了怔,沉默良久,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估计是清风认为明月有磨镜之癖吧。”   林珑皱了皱眉毛:   “磨镜之癖……是什么?”   颜不古想了想,道:   “磨镜之癖就是同性之爱啊。”   林珑看起来更加疑惑了:   “同性之爱又是什么呢?”   颜不古又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同性之爱就是像你大哥和二哥那样呀。不过他们这不叫磨镜之癖,他们这是龙阳之好,因为……”   “咻!”   颜不古连忙抱着林珑往后滚了两圈,定定心神后,却见自己原来躺的地方落了一根树枝。   再向前望去,林子轩正坐在原地,月光把他的脸映衬出了几分冰冷:   “渣渣,再跟我妹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你的脑袋!”   林子轩一字一句咬牙道。   颜不古无所谓的耸耸肩,抱着林珑又躺了回去,却是不再说些什么。   林珑被刚才的事吓了一跳,也不再缠着颜不古讲故事了。   打了个哈欠后,林珑在颜不古怀里沉沉睡去。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只依稀听见几声虫鸣。   万籁俱寂间,颜不古突然听到一阵自远而至的嗒嗒的马蹄声。   她一惊,连忙唤醒其余三人:   “快起来!有人来了!”   待三人皆醒后,她又悄悄走出土地庙,站在庙外的院子里,右手执剑,一脸戒备地看着门处。   马蹄声越来越响,一声马啸后,院外响起了脚步声。   颜不古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整个人蓄势待发。   门开了,来人身着一袭白袍,见了颜不古,淡淡道:   “别怕,是我。”   颜不古顿时放松下来,把剑放回了剑鞘,对着庙里朗声道:   “是君梦令。”   林子轩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见了君梦令,讶异地问道:   “君宫主怎么来了?”   君梦令十分劳累的样子,发丝有些凌乱,原本雪白的袍子上也沾上了些许尘土,只是声音依旧沉静:   “你们快随我回挽卿宫。”   林子轩皱皱浓眉:   “为何?”   君梦令竟叹了口气:   “消息出了问题,回宸他……”   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颜不古连忙拔剑,冷笑道:   “看来,是天抻教的人来了。” 第7章 毒虫   马蹄声越来越近,片刻后便是几声马啸。   颜不古正欲有所动作,门外竟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古儿姐!”   颜不古闻言顿时看向表情淡然,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的君梦令,咬牙问道:   “你告诉他我在这儿?”   君梦令避开她指责的目光,垂下了眸子,答道:   “他自己跟上来的,与我无关。”   “那你不会甩掉他么?”   君梦令抬眼看她,意味深长道:   “他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侍卫武功很高。”   说话间,一道紫色身影飞奔而来,惊喜地朝着颜不古跑去。   颜不古挑挑眉,等陈文谦靠近自己时抬脚就是狠厉一踢。   跟在陈文谦身后的肖山肖水见状脸色白了白,肖水连忙上前接住欲要摔倒的陈文谦,而肖山则拔出长剑,冷冷地指向颜不古,怒斥道:   “颜不古,你别太过分!”   倒在肖水怀里不断咳嗽的陈文谦见此情景,连忙出声道:   “肖山,把剑给本王收回去。下次再不许这样指着古儿姐了,听到没有!”   肖山仍是冷冷地瞪着颜不古,并无反应。   “快点,你这是……咳咳……要气死本王吗?”   肖山抿抿唇,最终还是收了剑。   而颜不古自始至终都嘴角暗含一抹讽刺的笑意看着这一切,却是不开口。   陈文谦觉着被踢到的胸口处疼痛褪去时,又不怕死地靠近颜不古,语气好不委屈地问道:   “古儿姐,上次怎么走的那样匆忙?都不同我说一声。”   颜不古一声嗤笑,并不搭腔。   倒是身后的林子轩惊讶的问颜不古道:   “渣渣,他是谁?”   陈文谦闻言顿时看向林子轩,拧眉沉默片刻后,看着颜不古沉声道:   “古儿姐,他是谁,为何如此亲昵的称呼你?”   颜不古暗自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这两人,而是抱手看向君梦令,道:   “你方才未讲完的话是什么?”   君梦令抬眼回视她,风将她衣袍吹得微微鼓起,许是错觉,她那双褐色的琉璃眸子里竟暗含了些许无奈:   “回宸叛宫了,先前的消息是假的。花言楼并未去清州冰依峰上,而是在……”   话还未说完,君梦令脸色突然一变,对着众人厉声道:   “快进庙!”   话音刚落,只听见“嗖嗖”两声,君梦令连忙挥剑斩断那两支射向自己的羽箭,疾声道:   “快!”   与此同时,空中突然响起一道不羁狂放的声音:   “君梦令,本尊看你如今如何护得了那林氏三兄妹!”   颜不古寻声望去,却见院子四周围着的矮石墙上,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的长袍华丽,上面纹有繁琐复古的花纹,袖口出还滚着一圈金丝。长袍领口处绣着的红色火焰纹样,竟同男子阴柔俊美的脸上纹着的花样一模一样。   颜不古虽听过几件花言楼的事迹,但她从未见过他的样子,今日一见,只一眼便觉通体发凉,一股阴寒之气弥漫全身,宛若毒蛇缠绕。   颜不古苦笑一声,这花言楼,果然名不虚传。   除了他一人外,石墙上还站着几十个身披银色铁甲,里穿黑色衣裤的天抻教弟子,皆戴着狰狞可怖的面具,叫人看不见他们的真面目,而他们的手上则都拿着一把弯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君梦令看着愣住的众人,怒斥道:   “别看了,快进去!”   众人方回过神来,连忙跑进了庙内,与此同时,花言楼一声令下。   “嗖嗖嗖!”   数以百计的羽箭像暴雨齐下,密密麻麻地朝颜不古他们一行人射来。   幸亏他们动作快,跑进土地庙后迅速将门关上。   “哐当!”   羽箭大多被庙墙和门挡住,掉落在了地上,有的则插在门墙内。   土地庙内,林锦温抱着受到惊吓的林珑,问道:   “怎么了。”   林子轩明显焦急的样子,皱着眉回答道:   “是天抻教。”   林锦温眼里顿时充满震惊,嘴唇动了动,片刻后,终于恢复了冷静:   “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君梦令揉揉太阳穴,声音似寒冰下难以流动的水一样幽涩:   “出了点意外。”   而此刻,已有几支羽箭穿过被关上了的窗户,落入庙内。   颜不古挥剑斩断穿进来的羽箭,边斩边说道:   “得快像个办法逃出去。”   林子轩耸耸肩,无奈的说:   “我看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别无它法。”   颜不古闻言一脚踩上那被斩断的羽箭上,道:   “那就杀出一条路。”   一旁一头雾水的陈文谦不由得出声问颜不古道:   “古儿姐,究竟怎么回事?”   颜不古挥剑又斩断了一根飞进来的箭,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天抻教想要袭击我们呗。”   说话间,见一根羽箭穿过窗户飞向君梦令,忙欲过去,君梦令却长剑一挥,自己斩断了那根箭。   房间里有瞬间的安静之后,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脚步声,君梦令忙疾声对林锦温道:   “林锦温,赶紧带着林珑躲到土地神像后面。”   林锦温并不多问,赶紧抱着林珑躲到了土地像后面。   与此同时,门被突然踹开,几个身穿银色铁甲的天抻教弟子手握长剑冲了进来。   颜不古暗骂一声“该死”,随后上前一剑刺穿其中一个人的喉咙,拔出长剑后又砍死了一个躲到她后面欲偷袭的弟子。   君梦令和林子轩等人也长剑一挥,加入了混战之中。   “扑哧!”   长剑挥舞间,血肉翻飞,鲜血横流,满屋子都是剑刺穿身体时发出的声音。   天抻教的弟子宛如归巢之蜂一般,鱼贯而入,数量大有增多之趋势。   颜不古已经杀红了眼,浑身戾气地用剑将一个又一个的天抻教弟子送入地府。   而肖山肖水因为要护着身后不会武功的陈文谦,动作显得略微吃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刀解决一个袭击他们的敌人。   君梦令和林子轩则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了十几个敌人。   “扑哧!”   鲜血喷出的声音。   颜不古将剑送入最后一个进来的敌人的胸膛后,狠狠把剑拔出,停下动作稍作休息。   羽箭的攻击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众人停下动作后,都不住地微微喘气。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庙外庙内已堆起了几十具尸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而颜不古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唯有君梦令,除了雪白的白袍上沾了一些血迹外,竟一点伤都没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简直令人作呕。   众人绷紧神经等待了一会儿,见再无敌人入内,略微松了口气。   林子轩将剑入鞘,走到门口将横七竖八地躺在门槛上的尸体一一搬开后,快速地关上了门。   将门关上的瞬间,君梦令忽见门外矮石墙上站着的花言楼拿出了一根青色竹笛,脸色变了变,疾声道:   “快!拿布将自己露外的肌肤蒙上!”   颜不古一愣:   “怎么了?”   而林子轩也看到了花言楼手中握着的竹笛,赶紧将门关上,回头怒骂道:   “该死的!花言楼竟然要用毒虫!”   “毒虫?”   林子轩连忙将地上原本铺着的用来睡觉的一块布捡起,跑到土地神像后用布将躲在后面的林锦温和林珑两人盖住。   林锦温抱着林珑,问道:   “怎么了?”   林子轩的表情很不好看:   “哥,你把布盖好。花言楼那家伙要用毒虫了。”   林锦温闻言脸色也是一变,抱紧了怀中的林珑,回道:   “好。”   把布给林锦温两人盖好后,林子轩又跑到了土地神像前,当他听到庙外传来一阵悠扬音律却十分古怪的笛声时,他的脸僵了僵,连忙冲其余人吼道:   “听君宫主的,快用布把自己蒙上!那毒虫毒性猛烈,触人肌肤则腐蚀之,想活命就赶紧照做!”   说着,自己又捡起地上的另一块布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徒留一只握剑的手在外。   肖山肖水闻言,连忙将土地神像前摆着的方桌上铺着的桌布扯下,蒙在了陈文谦的身上。   肖山又扯下了挂在土地神像两侧的其中一条黄色帷布,用长剑将其一劈为二,扔给了肖水。   两人将帷布用自己蒙上,也各留了一只握剑的手在外。   此时,已有几只拇指大小的毒虫穿过破烂的窗户飞了进来,林子轩二话不说,上去一挥长剑,刀光剑影间,毒虫们便被砍成两半,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鲜绿色的脓液。   而庙外,笛声变得急促起来,越来越多的毒虫蜂拥而至。   颜不古见状,连忙将土地神像另一侧挂着的帷布扯下,余角瞥见君梦令在那里手起刀落砍毒虫且并无用布裹住自己时,她的脸色黑了黑。   颜不古用剑将布一分为二,扔了一块给君梦令,语气俨然带了几分怒意:   “给我披上!”   君梦令不多废话,连忙用布将自己裹上后,挥剑又砍死了几只毒虫。   颜不古终于放下心来,一边砍着那毒虫,一边用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毒虫越来越多,几人原本就是精疲力尽,此时更是力不从心,挥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而那群毒虫有的朝他们攻击飞来,有的则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落在了方才被砍死的天抻教弟子尸身的手背上。   只听见“滋滋”两声,那尸身的手背上瞬间烂出一个大洞,里面还隐隐可见森森白骨,手背一圈都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懈怠,连忙挥剑斩杀那些毒虫。 第8章 对策   众人是越来越累,毒虫却是越来越多。   从屋外传来的笛声越发急促刺耳起来,毒虫们也变得越发暴躁起来。   被斩断在地的毒虫流出绿色的脓液,发出了奇怪的甜腻的香气,混杂着满屋的血腥味,几欲将人熏昏过去。   颜不古一边躲着那些烦人的毒虫,一边想着对策。   一片刀光剑影,毒虫乱飞间,她忽听“啪嗒”一声,寻声望去,原来是自己的荷包掉了。   慌忙捡起,却意外地摸到了荷包里的小凸起。   颜不古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握着那荷包,冲林子轩喊道:   “葱花儿,快,帮我挡一下那些毒虫。”   林子轩正被那些毒虫惹得心烦,闻言,不耐烦道:   “为什么?”   “别多问了,帮我就是了。”   林子轩刚想过去,君梦令就先他一步来到了颜不古身前,替她挥剑斩了几只毒虫后,淡淡道:   “我来就好。”   颜不古闻言手一颤,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咬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接着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圆珠子。   这黑珠子是半月前颜不古在地里锄草时偶然发现的一棵野草上结着的果实。   当时她就好奇地放下锄头,从野草上摘了几颗下来,捏在指尖把玩,却不慎捏碎,谁曾想这黑珠子被捏碎后竟散发出一股奇臭无比到难以形容的味道。   颜不古一时不妨,险些被臭的晕过去。她连忙将手上的珠子扔掉,吐的昏天黑地。   从小到大,她还未闻过这么臭的东西。估计这黑珠子里还有些令人晕厥的成分,不然她也不会头晕目眩了好一阵。   等到臭味被风吹散后,颜不古却对这几颗黑色珠子来了兴趣,便摘了几颗放入自己的荷包中,以便拿回家中再仔细琢磨琢磨。   这厢,颜不古又从荷包里拿出几颗黑珠子,撕下了一小块自己身上裹着的布后,将黑珠子用布裹了起来,她又从地上捡了根断箭,将布系在了箭上。   颜不古在屋内转了一会儿后,找到了自己原先放在地上的包袱,她将包袱打开时,君梦令边斩毒虫边问她:   “你在做什么?”   颜不古从包袱里拿出了火折子,边忙边答道:   “想办法制止那花言楼。”   说完,她快速站起,又捡了几根木柴来用火折子点燃后,拿着那燃着的木柴走到了窗边。   因为窗户纸破了几个洞,毒虫源源不断从洞里飞了进来。   颜不古拿着木柴靠近窗户那,毒虫立刻吓得慌乱无神的乱飞。   她索性用木柴的另一端将窗户整个戳开,然后在窗户被打开的瞬间,迅速找到了窗外花言楼的位置,捏了捏手中握着的断箭上系着的布,而后用内力将断箭狠狠朝他射去。   “咻!”   断箭的破空之声。   花言楼正在全神贯注的吹奏笛子,听见这破空之声时,本能的长袖一挥,接住了这支断箭。   当看到箭上系着的布时,他微微皱眉,打开了布,却见里面包裹着几颗被捏烂了的黑珠子。   顿时一股难以言表的恶臭从珠子里散发出来,这味道冲的人险些晕厥过去。   花言楼一时不妨,被臭的身形一晃,差点从石墙上摔落下去。   而他一停止吹奏竹笛时,毒虫们便漫无目的地乱飞起来,好些在空中飞了两下后,掉落在地上,死了。   颜不古抓住机会,手中长剑再次注入内力向花言楼射去,却不想花言楼警觉地身形一闪,堪堪躲过。   却不想才躲过颜不古的长剑,又有一把长剑以破空之势而来,宛如流星坠落人世。   花言楼一时难以躲过,被那把长剑刺穿了胸膛。   “噗!”   花言楼喷出一口鲜血,捂住胸口一脸阴狠地瞪向窗户里边站在颜不古身后的君梦令。   她此刻负手而立,神色淡淡,一双褐色眸子微闪,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君梦令,你卑鄙!”   花言楼咬牙切齿道,欲拿起竹笛再次吹奏,君梦令却指尖一弹,一枚珠子在眨眼间击中了他手中的竹笛。   “啪嗒!”   竹笛整个裂开。   竹笛一毁,毒虫们彻底不受控制的四处飞舞,有的甚至飞向了花言楼和他的弟子,不过大多数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落在地上,死了。   庙里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颜不古从地上执起几支断箭,跑到庙门处一脚踹开庙门,手中断箭悉数倾注内力向花言楼射去。   花言楼慌忙躲过,自知单凭武功,他和弟子们绝对打不过君梦令等人,整张脸顿时气的通红,脸上纹着的火焰花样也随之变得艳丽起来。   他捂住受伤的胸膛,咬牙怒道:   “撤!”   天抻教的弟子闻言,一个个快速将手中抱着的用来装毒虫的木箱用盖子盖上后,正欲跳下石墙撤离之时,却听见“嗖嗖嗖”几声,几个弟子一时不妨,被断箭击中,摔下石墙,手中抱着的木箱也随之掉落在地,里面的毒虫全部飞了出来。   由于没有笛声的指引,毒虫们乱飞了几下后,全部掉落在地,立刻死去。   花言楼见状赶紧冲呆在原地的天抻教弟子怒吼道:   “愣着做什么?快撤啊!”   弟子们不敢再有耽搁,连忙跳下石墙撤去。   花言楼在跳下石墙前,冷冷地扫了一眼君梦令和颜不古后,阴冷地开口道:   “今日之事,本尊定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嗖!”   回答他的是颜不古射来的一支断箭。   花言楼长袖一挥,打落断箭后跳下石墙,离开了。 第9章 中招   见那魔头终于撤离,庙里的众人彻底放松了下来,将身上的布扯了下来。   陈文谦将身上的布扯下来后,舒出一口气叹道:   “累死本王了!”   颜不古白了他一眼:   “累的是肖山肖水好吗?”   林子轩则快速跑到土地神像后面,将林锦温两人身上的布掀开,欣喜道:   “哥,那魔头跑了。”   林锦温抱着不知何时睡着的林珑站了起来,道:   “我听到了。”   盯着林子轩看了一会儿后皱了皱眉说:   “受伤了?”   林子轩摆摆手回道:   “哎,不过是方才同那天抻教弟子搏斗时受的小伤罢了,还好没被那毒虫碰到,哈哈!”   三人来到土地神像前,颜不古抱着手走到林锦温身边,见那熟睡中的林珑扑哧一笑,叹道:   “果然还是孩子无忧,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   说着,揽过林锦温怀里的林珑,往她脸上亲了亲,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林子轩来到君梦令前问道:   “君宫主,既然那魔头已经负伤离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出发了?”   君梦令点点头,回道:   “自然。”   扫了眼庙内满地狼藉的场景后抿抿薄唇,道:   “这土地庙,是不能待了。今晚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动身出发。”   林子轩闻言皱皱眉问:   “可现在这么晚了,哪家客栈还开着啊?”   君梦令看着他,默了一会儿后淡淡道:   “从这往西走二十余里,便可到达挽卿宫名下的一家客栈辟惜楼。”   林子轩明了,赶紧道:   “那我们赶紧动身前往吧,这庙内味道,实在难闻!”   一行人稍微收拾了下东西后,便动身出发。   颜不古这才想起她的马来,赶紧将林珑还给林锦温后飞也似的向庙内的大树下跑去。   本以为会见到一副惨象,没想到看到的竟是未央和浅澄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摇着马尾。   颜不古见状一脸震惊的停下,看着两匹马半天说不出话来。   君梦令来到她身后,淡淡地开口道:   “那毒虫,只袭人。”   颜不古闻言松了口气,上前摸了摸未央的马头,叹道:   “看来我们还不如一匹马。”   众人快马加鞭,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那辟惜楼。   此时,夜色正浓。   他们到的那一条街都是屋门紧闭,根本没有什么人在街上走动。   君梦令翻身下马,敲了敲客栈的门。   却是无人来开门。   颜不古直接上前,一脚踹上那门。   “哐当!”   好大一声。   不一会儿门开了,里面开门的店小二骂骂咧咧道:   “谁啊?”   君梦令摘下了腰间别着的玉牌,竖拿着给那店小二看。   店小二原本不善的脸色瞬间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弯了个腰,颤着声音道:   “宫主。”   辟惜楼的掌柜也被惊动了出来,弯腰恭维了君梦令等人一阵后,为他们安排了八间上等厢房,又命人烧水和准备衣物,为这几人沐浴用。   厢房内,木桶里的热气氤氲而上。君梦令褪去沾上了血污的白袍,踩着小凳抬腿迈进了浴桶。   一时间,美人雪肌,水汽朦胧,好不惑人。   君梦令舒出一口气,躺在浴桶里小憩,睫毛被水汽打湿,轻颤着,扇出了令人心动的弧度。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拍门声,君梦令骤然睁开眼睛,厉声问道:   “谁?”   颜不古焦急而迫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我!快开门!”   君梦令闻言起身快速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刚开了门,颜不古就一副撑不住的样子倒在了她怀里。   君梦令看了眼怀里浑身滚烫,气息紊乱的颜不古后,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   颜不古微喘着回答,满脸通红:   “陈文谦那兔崽子在我洗澡水里下药,我中招了。”   君梦令一怔,又问:   “什么药?”   颜不古默了一会儿,喘气声渐渐加重,她看向了君梦令,目光里满是留恋与渴望。   “情药。”   颜不古回答道,接着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紧紧盯着君梦令完美无瑕的侧脸,黑眸里流露出几分贪婪。 第10章 结果   君梦令闻言手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冷。   怀里的颜不古浑身热到不行,忍不住扯了扯君梦令的袖子,沙哑着声音问道:   “喂,君梦令,帮帮我。”   君梦令半抱着她入房,关上了门后,将颜不古抱到了床上,道:   “我来运功,帮你把药逼出来。”   运了好一会儿功后,颜不古突然蹬蹬腿难受道:   “不行啊!越来越热了!”   君梦令闻言立马收手,用手探了探颜不古的额头。   果真是越来越烫了。   君梦令沉吟了一会儿后,又道:   “去泡会凉水?”   颜不古摇头苦笑道:   “没用,我试过了。”   君梦令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浑身通红,衣裳不整的颜不古,褐色的眸子里破天荒的闪过一丝慌乱。   颜不古只觉自己如同置身于火海之中,浑身都在燃烧,又似有万只蚁虫啃嗜全身,痒的厉害。   想起那被自己打晕在地的陈文谦,颜不古不禁怒火中烧,发誓明天要给他好看。   可是现如今……   颜不古难受的直抓床单,漂亮的黑眸里也被逼出了两行清泪。   通过朦胧的泪眼,依稀可见君梦令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颜不古烫的脑子发昏,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忙拉着君梦令的衣袖哀求道:   “帮帮我,君梦令,快帮帮我。”   君梦令闻言浑身僵硬,嘴唇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帮帮我,求求你……”   颜不古喃喃着,难受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求你了,就一下,好不好?求求你……”   君梦令看着她这么难受,心里也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悲凉。   颜不古突然一把抱住君梦令,君梦令登时耳根子一红,将她拉开,颜不古却终于哭出了声:   “师傅,师傅,帮帮我……”   君梦令闻言浑身一震,手指轻颤了一下。她看着眼前因药而变得艳丽异常的颜不古,只觉喉咙一阵酸涩,半天说不出话来。   颜不古眼里带着渴望与哀求,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君梦令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颜不古,也是这样渴望而哀求的看着她,迫切地开口道:   “师傅,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可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君梦令阖上眸子,片刻后,又睁开,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颜不古滚烫的脸颊,涩然开口道:   “我不能背叛如风。”   只这一句话,冻的颜不古骤然清醒大半。   她睁大亮如星霜的黑眸,死死的瞪着君梦令。静默片刻后,不再哀求下去,而是躺了下来,负气似的将一旁的锦被掀开,盖住全身,闷在里面半天不说话。   君梦令僵在原地,片刻后,叹了口气。   记忆的匣子突然被打开。   君梦令当时也是如刚刚一般,拨开颜不古拉住自己的手,淡淡地回道:   “我不能背叛如风。”   然后,汉白玉石柱前,她将颜不古逐出了师门。   往后的一年里,她再没与颜不古见上一面。   颜不古的心思,君梦令早就清楚,只是未挑明白罢了。   但她却不曾想,颜不古竟会如此大胆地同她道出自己的情意。   果然还是那个恣意任性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啊……   君梦令无奈的想。   锦被里的人不停的动来动去,看得出,颜不古此时很难受。   君梦令想帮她,可一想到帮她缓解痛苦的方法,就觉得耳根子烫的被火烧一样。   沉默良久后,君梦令纤长白皙的手伸向锦被,缓缓的向下拉去。   颜不古正难受的咬牙掉眼泪,突然感到被子被人轻轻拉开。   她通过泪眼,朦胧的看见君梦令正伏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叫人复杂难懂。   “干,干嘛?”   颜不古沙哑着嗓子问道。   君梦令却在此刻缓缓凑近她,直到鼻尖对鼻尖才停了下来。   “哎。”   君梦令忽然一声轻叹,呵气如兰。   颜不古皱皱眉毛,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静谧夜色中,君梦令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缓缓流淌着:   “为师惯不会这些事的,你暂且教教我如何?”   春风抚柳,好似三月的繁花盛开。   凝眸驻足,又如江南婉约的白衣女子回眸轻笑。   絮飞雨缠,恰似那一日的长风未央。   手指缠绕间,颜不古的眼角落下了两行清泪。   来来回回,徘徊停留间,她守了这人十年,终究还是守出了个结果。   迷离夜色中,典雅素净的房间里,突然响起这样几句对话:   “师傅,你既然要了徒儿的清白,就应该对徒儿负责。”   颜不古的声音懒洋洋的,犹带几分沙哑。   静默一会儿后。   君梦令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这次不会再不要我了吧?”   更久的沉默后。   君梦令的声音依旧淡淡:   “不会。”   颜不古终于满意地沉沉睡去。 第11章 石壁   翌日清晨,颜不古起得很早。   靠窗处,摆着一张檀木红桌,上面还放置着三碗清茶。   热气氤氲间,颜不古拿着一个纸包,一点一点往茶杯里面倒着白色的粉末。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金色阳光照射下,颜不古的侧脸显得柔和细腻。   “你是想让他们一睡不起吗?”   君梦令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着暖熙的金光,朦胧而清浅。   颜不古头也不回道:   “没事。”   君梦令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问:   “你确定他们会喝?”   颜不古拿起茶杯旁的木棒,嘴角勾出了一抹阴森森的笑:   “不喝就直接打昏,再给他们灌下去。”   君梦令沉默了。   颜不古不自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赤脚踩在铺着纹着云锦的毛毯上,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腰间,褐色的眸子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自昨晚开始,她们的关系变得微妙,似从前那般,却又再不是从前那般。   不过很明显,她们谁也不愿意打破现在这种局面。   颜不古见君梦令在发呆,有些冷淡的样子,心不由得一紧,嘴角带笑,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师傅?”   君梦令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颜不古顿时放下心来,又回身忙她的去了。   片刻后,她将三杯清茶放到托盘上,端起托盘,拿起木棒,走了出去。   君梦令没动,盯着颜不古离去的背影,眯着眸子发呆。   一刻钟不到的工夫,颜不古又端着空了的托盘回来了。   君梦令回过神来,悠悠的看着她。   颜不古此时身着一袭客栈小二准备的绛蓝色宽袖长裙,外罩一件白色薄纱。裙尾处绣着大片的深紫牡丹,簇簇紧拥,美不胜收。   长发披散着,搭在腰间,使得一向俊俏的脸蛋多了几分女子的婉约温柔。   君梦令眼眸闪了闪,冲她低声道:   “过来!”   颜不古知道她要做什么,走过去半跪了下来。   君梦令便从枕头旁拿出一根簪子,快速的为颜不古将头发挽了起来。   边挽边问道:   “事情办好了?”   颜不古闻言眼里多了丝笑意:   “办好了。”   想想刚刚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发笑。   她们此行前往南剑阁众人的藏身之处,为避嫌,就不该带上外人。   所以为了不让陈文谦和肖山肖水继续跟着她们,颜不古一大早准备了些蒙汗药,放在茶水里欲给陈文谦他们一行人喝下。   结果三人都很聪明的选择不喝,于是颜不古抄起木棒将三人打晕后,拿着茶杯给他们一个一个地灌了进去。   当然,为报昨日之仇,颜不古又往晕倒的陈文谦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方才解气。   君梦令的手指柔软而有力,颜不古还未仔细感受那纤指上的温度,君梦令就把头发给她挽好了。   颜不古抬起头来问道,眸色晶亮: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君梦令沉吟片刻,淡淡回道:   “你去叫醒林锦温他们,吃完早点后我们便出发。”   颜不古点点头,起身正要出去,却又突然凑近君梦令,往她左脸颊上偷了个香,笑呵呵的说:   “师傅,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吃完早点后,众人收拾好行李,便出发了。   一路上微风轻抚,天高气爽,但也宜人。   偶尔他们也会停下,找家茶铺酒肆歇歇脚。   如此,不过一日,他们便到了那莲息峰下。   前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颜不古等人将马拴在树上后,便徒步往林子深处走去。   往里走了一会儿后,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等到走至林子尽头,一堵巨大的石壁横挡在面前。   颜不古愣住了:   “这……没路了?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林子轩便上前将她拉开,不屑的开口道:   “渣渣,我来!”   话音刚落,他便拨开那浓密的杂草,仔细的摸索着。   君梦令见状,转了个身。   颜不古也跟着转了过去。   片刻后,身后响起了“轰隆隆”的石头摩擦的声音。   颜不古回头看去,却见那石壁上,有一堵小小的石门向左推去。   她的眼里浮现出了震惊,嘴巴微张着,道:   “这……”   林子轩见状哈哈大笑:   “渣渣,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们祖爷爷造的,厉害吧?”   颜不古一脸疑惑的问道:   “谁造的?”   “我祖爷爷。”   “哎!乖孙子!”   颜不古挑挑眉,嘴角漾出了一抹坏笑。   林子轩沉默了片刻后,咬牙切齿道:   “渣渣!”   君梦令则懒得理会他们,自顾自弯腰进了石门。   石门打开后,便从石壁里透露出一道窄窄的石道来。   石道狭小,众人都是弯着腰,咬着牙一点一点往里走的。   里面没有光,漆黑一片的什么也看不见。   颜不古就跟在君梦令的身后,趁着黑,她偷偷的握住了君梦令的手。   凉凉的,犹带几分不近人情的寒气。   颜不古嘴角噙着温软的笑,轻轻的用食指摩挲了下君梦令的手心,君梦令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而后恢复如常。   走了好一会儿,林子轩突然道:   “好了,就在这儿。”   众人便停了下来。   林子轩拿出火折子,借着火折子发出的微光,抬头往上方望了一会儿后,高抬起手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一块有黑色条纹的石头上敲了三下。   没一会儿,头顶上方就响起了“轰轰”的声音。   那块石头突然不见,光线从那空出的地方涌了下来。   两颗头自那处探了出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是少爷他们!”   麻绳垂了下来。   “二少爷!你们快上来吧!” 第12章 桃源   拽着麻绳一点点爬上去后,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旭日高升,黄花初绽。矮屋俨然,栉次鳞比。内有清泉涌流,叮咚悦耳,恍若世外桃源之境。   几个南剑阁的弟子正在不远处的松树下或练剑或扎马步,见了他们,眼里惊讶陡生,却是未停下原先动作。   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弟子见了林锦温和林子轩,都激动的眼睛发亮: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夫人思念成疾,你们快去看看她吧!”   林子轩脸上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慌忙道:   “那我现在就去……”   说话间,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男声:   “哈哈,许久不见,君妹!”   颜不古寻声望去,却见一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正在朝这儿走来。   虎背熊腰,星目浓眉,气宇轩昂。   这便是南剑阁阁主林亮。   君梦令冲他微微一笑,作揖道:   “许久不见,林兄。”   林亮眉毛扬着,唇边带着明显的笑意,见了林锦温等三兄妹后舒了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快去见你们娘!”   “是!爹!”   林锦温同林子轩一起作揖点头回答后,拉着林珑跟着一个领路的弟子,快步向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而这边,林亮带着笑意盯着君梦令盯了一会儿,突然抱拳施了一礼,朗声道:   “多谢君妹大恩,日后君妹和挽卿宫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南剑阁势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铮铮男音,掷地有声。   周围的忙碌着的弟子听到了这句话后,反应不一。   君梦令莞尔:   “林兄言重了,不必同我客气。”   “不!”   林亮严肃的摇了摇头,坚定道:   “君妹此次之恩,我没齿难忘!”   君梦令浅浅一笑。   林亮见此,放松了身子,看着她问道:   “君妹,此次前来,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   君梦令闻言,敛了敛神色,低声道:   “林兄,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天抻教的人……”   林亮顿时皱紧眉毛,沉吟道:   “那……花言楼呢?”   “也在。”   林亮的目光骤然紧张起来,不过想起来他们都相安无事的到达此处,不由得松了口气,又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   君梦令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事情很多,一时说不完。简短截说,那魔头已被我和……我的徒儿打伤逃去了。”   林亮脸上一片震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们有计策对付他的毒虫……等等,你的徒儿?你又收徒了么?”   一年前,君梦令将她唯一的弟子颜不古逐出师门的事人尽皆知,按理说,君梦令现在应该是没有徒弟的才对。   林亮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不由得向她身后看去,正好看到了正在百无聊赖玩着杂草的颜不古。   君梦令淡淡的声音传来,莫名带了丝柔和:   “昨日,我已重收颜不古为徒。”   林亮听此言,眉毛瞬间舒展开来,豪爽的笑道:   “那真是恭喜啦!我就说嘛,不古这么好的徒弟,没理由会有人不要。”   正在玩着杂草的颜不古闻言,手指捻起草叶轻轻转了几圈,嘴角漾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亮又道:   “不站着了,赶紧随我进屋,边喝茶,边给我将事情原委讲清楚,怎样?”   君梦令点点头,轻声回答:   “好!”   这时候,颜不古却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对着君梦令说:   “师傅你去吧,我在外面玩会。”   “不进去?”   君梦令瞥了她一眼,问道。   颜不古摇摇头。   林亮也是知她脾性的,笑道:   “不去就不去,那你想去哪看看,随你去。”   颜不古利落的抱拳回答:   “多谢阁主!”   林亮便笑着和君梦令一同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座矮屋里。   而自他们走后,颜不古便无聊的叼起一根杂草,微眯着眼,懒洋洋的看着远处练剑的几个弟子。   剑声嚯嚯,眼花缭乱间,几个弟子脸上都出了汗,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稍作休息。   颜不古见状,吐出了嘴里的杂草,抱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而后趁一个弟子不备,抢了他的剑握在手中,微微笑道:   “切磋一下,如何?”   日光耀眼,颜不古一身蓝袍,眉目处流露出了独属于她的张狂与傲气,衣角翻飞,翩若神人。   等君梦令从矮屋中出来时,就听见外面一片哀嚎声。   她微微一滞,看向了颜不古。   此时她正挑着眉毛,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几个被她打趴下的弟子。   君梦令皱皱眉毛,冲她扬声道:   “不古!不得无礼!”   颜不古闻言一怔,随后惊讶的看着君梦令,突然局促起来:   “师傅。”   语气一如她年少轻狂时闯祸被君梦令抓到那般不安。   君梦令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众弟子,沉声道:   “给他们道歉。”   颜不古张了张嘴,看了她几眼,最终还是不甘愿的低声道:   “抱歉。” 第13章 此刻   回来的路上,颜不古一直惴惴的。   经过那狭小幽暗的石道时,颜不古忍不住握住了君梦令的手。   凉凉的,握着如脂玉丝绸。   君梦令没有反应,但也没甩开她的手,只让她握着。   颜不古眸子微闪,低声唤了句:   “师傅,我知错了。”   君梦令沉默着。   一直走出了石道,身后的石门突然关上,她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颜不古胡乱的笑了下,心里仍是不安。   她望着君梦令的背影,眼里悲凉陡生。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好不容易逼这人打开了心扉……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关系……   等到她们一同出了林子,君梦令翻身上马时,颜不古跟着她一起上了马。   “师傅。”   颜不古抱着君梦令的腰,埋在她颈间,声音有些闷闷的:   “生气了吗?”   君梦令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放松了下来,摇摇头,轻声道:   “没有。”   颜不古盯着那白皙的脖颈,幽幽道:   “那师傅是后悔了?不想这么下去了?”   君梦令一愣,叹了口气:   “别瞎想。”   颜不古点点头。   君梦令想了想后,又开了口:   “我方才在想,讨伐天抻教的事。”   “讨伐天抻教?”   君梦令点点头:   “林兄认为,花言楼既然已经受了重伤,那么此时便是讨伐天抻教的好时机。所以三日后,我和林兄打算集结江湖各正派,一起去讨伐天抻教。”   颜不古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还是再探探消息吧。”   君梦令“嗯”了一声。   颜不古搂住她的腰,笑了笑,声音低低的:   “师傅,那我们共乘一匹马好不好?”   君梦令皱了皱眉:   “嗯?”   不过片刻,君梦令的马撒开蹄子飞也似的向前奔去。   而它身后跟着未央和浅澄,两匹马背上面空无一人。   颜不古被君梦令从后面整个拥在怀里,姿势别扭的乘着马。   “师傅……就不能我来御马吗?”   颜不古不舒服的扬起眉,看着君梦令问道。   君梦令闻言莞尔一笑,却是未开口。   她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骑着的马便飞奔的更快了。   风吹起了君梦令的长发,白袍瑟瑟作响。   颜不古盯着她的侧颜发了会儿呆后,靠在她怀里眯起了眼睛。   早年颜不古不会骑马时,两人大多是像这样的姿势御马,不过不似现在的这般亲昵罢了。   马匹疾驶间,除去歇脚的工夫,两人不过花了一日半的时间便到了挽卿宫。   回到挽卿宫后,君梦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重收颜不古为徒,恢复她以前的少宫主之位。   众人闻之哗然,皆喜而笑之。   月芷说要在晚上布置酒宴,喜迎颜不古的回归。   众人都在下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晚宴的事,颜不古打了哈欠跟君梦令打声招呼便轻车熟路的回到自己的阁楼休息。   一直到弦月初升,她才从床上懒懒爬起。   随便唤了两声,原先伺候她的两个丫鬟梅清梅雪便含笑着走了进来。   颜不古坐在床上,眼睛仍是微眯着的。   看着她们,颜不古一脸慵懒的让她们准备一套自己惯爱穿的窄袖青袍和沐浴用的热水后,倒头又小憩了一会儿。   一直到沐浴完毕,换上青袍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理了理衣袖,挽好头发后,颜不古嘴角带笑的前往摆置宴席用的碧霆园。   月倚星空,树枝枝头上挂着好看的四角荧灯,圆桌整齐的排在路两侧,桌上美酒佳肴,分外诱人。   而园中高台上摆着的方桌后,坐着一身白兰锦袍的君梦令。   灯火辉煌,月色朦胧间,君梦令褐色的眸子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自高至下的望着她。   琉璃般的眸子闪着令人动心的光泽,浅浅的,淡淡的,在灯火掩映下,眸色里多了几分无法抵抗的温柔艳色。   颜不古也在望着她,眸光柔和。   一眼万年。   仿佛前世今生。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彼岸的两畔,两人也是这样彼此凝眸驻足。   “师傅。”   颜不古轻轻唤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光。   而后迈开步子,来到了君梦令身边。   晚宴不过那几件事:说话,喝酒,吃菜。   挽卿宫里有几个弟子和颜不古关系好的,都端着酒杯过来笑嘻嘻的劝酒。   颜不古自然不推脱,谁敬酒她都喝下去。   酒量还算好,喝了这么多也只是俏脸微红,脑子还是清醒的。   周围闹哄哄的,颜不古很安静的坐在那里,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笑看酒席众生模样。   直到月挂高空,酒席结束,颜不古才懒懒坐起,走回了自己的阁楼。   简单的沐浴后,颜不古洗去了身上的酒味,换上了新的青袍   然后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抱着手走向了君梦令的住处。   不等丫鬟们开口,她自己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却是不见君梦令。   颜不古懵了,忙拉过一个丫鬟询问,她却说不知道。   颜不古急了,又在四处找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君梦令的身影。   她抬头看看夜空,突然灵光乍现,连忙转身跑回了君梦令的住所,来到了屋子后面。   那里立有一块墓碑,旁边种着一棵古树。   颜不古在古树树干上摸索了一会儿,墓碑后竟是咔嗒作响,露出了一扇打开的小门来。   颜不古二话不说,往里面跳了进去。   石道里面一片漆黑,她摸着石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视野突然开阔明亮起来,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地宫,粉墙挂着的烛台上,烛火摇曳,烛蜡似花。   在地宫的正中央,摆着一副冰棺。而冰棺里睡着的,就是君梦令的亡夫沈如风。   眉目俊朗,皮肤白皙,沉睡的样子仿若神祗。   一袭蓝袍如华,苍白的脸色遮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气度风华。   颜不古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伏在冰棺上的人时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了下来,用手抚了抚那人冰凉的脸颊无奈道:   “怎么喝成这样。”   君梦令伏在冰棺上,阖着眸子昏昏沉沉的睡着,而她旁边,散落着一个酒瓶和一个酒杯。   觉察有人碰她,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睁开眼,褐色的眸子里似有星子坠落。   “不古。”   喝的醉了,声音都有些含糊。   颜不古随便答应了一声,搂住她道:   “我带你回去。”   君梦令摇摇头,晃着软绵绵的身子欲要自己站起,却到一半,自己又瘫坐了回去。   颜不古赶紧将她抱了起来。   君梦令面色坨红,目光游离的看着她。   颜不古从未看过君梦令这般,心下也痒痒了起来,不由得清清喉咙,哑声道:   “师傅,徒儿送你回房。”   君梦令软嗒嗒的倚在她怀里,一言不发的闭着眼。   颜不古乐意美人在怀,巴不得君梦令就这样永远靠着。   四周一片寂静,烛火摇曳,发着暖光。   万籁俱寂间,君梦令忽然低低的开了口:   “不古,我同如风说了我们的事。”   颜不古闻言愣了愣:   “嗯?”   君梦令突然笑了笑,似三月繁花绽放枝头,簇簇夺目。   她缓缓凑近颜不古的耳朵,香甜的酒气萦绕在颜不古的鼻尖。   “如风说,他听了很开心。”   君梦令的声音低低的。   颜不古听此,整个心瞬间涨涨的,无以言表的喜悦席卷身上每一处。   她此刻犹如初大婚的新郎官,激动却又不知所措,望着君梦令因酒气而坨红的脸蛋,最终还是忍不住,怜惜的吻了下去。   君梦令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拒绝。 第14章 最终   闹腾了一阵,颜不古终究还是抱着君梦令出了地宫,回到了君梦令的屋里。   支开所有的丫鬟后,颜不古关上门,抱着醉醺醺的君梦令来到了屋子后面的浴池。   热气氤氲,恍若仙境。   身旁的女子白衣如画,眉目精致,面露红晕,恍若仙子。   颜不古也不禁变得飘飘然起来,她颤着手,解开了君梦令的衣裳,随后,又褪去了自己的衣裳。   纹着翔云仙鹤的青袍散落在地,盖在了白兰锦袍上,正如浴池里的两个人相拥的姿势,悱恻难离。   君梦令整个脑子都是蒙蒙的,她微眯着褐色的眸子,享受着一双纤纤巧手为自己搓澡的过程。   “师傅。”   颜不古的声音哑哑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君梦令的侧脸。   低下头正欲吻下去,君梦令却转了个头,盯着她白皙的右手臂看个不停。   颜不古愣住了,接着连忙用左手捂住那道疤,急声道:   “别看……丑……”   君梦令眼底涟漪乍起,她叹了口气,拉开颜不古的左手,然后在那道疤上轻轻的烙下一吻。   酒醉熏人,今夜君梦令做了不少让颜不古惊讶的事。   “师傅!”   颜不古只觉心尖微颤,瞪圆双眼,吃惊的看着君梦令,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梦令拉着那只手臂,凝视着那道疤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久。   当时颜不古往自己手臂上划下这一刀时她只觉震惊,如今见了这道疤痕,她心里才泛起了酸涩的心疼。   “不古。”   君梦令唤了一声,满脑子都是颜不古小时候拽着她撒娇傻笑的画面。   颜不古只觉此刻的君梦令温顺柔和到不可思议,忙搂住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君梦令抬手仔细的抚摸着颜不古的眉眼,眼里朦胧一片,似有水汽缠绕:   “我当初……是有些动心的,我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只是……”   颜不古搂紧了她。   “我不能背叛如风,他是为我而死的,他曾经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了救我,活活给人连刺十二刀身亡……”   君梦令颤抖的说着,像在念着一个咒语。   颜不古连忙用手拍拍她的肩,安抚道:   “我知道,我知道。”   君梦令深深的喘着气,声音有些涩然,低低哑哑的:   “可我终究还是不愿辜负我自己……”   颜不古闻言再是按捺不住,轻吻了下去。   月色朦胧,满室水汽蒸腾间,美人凝眸,砰然心动。   一日,林亮正在监导众弟子练剑。   剑声嚯嚯间,一弟子突然抱着信鸽奔来,朗声道:   “阁主,有密信。”   林亮等他跑来接过密信后,打开信纸一看,上面词句寥寥,字迹秀挺,隐隐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信上写道:   三日后,欲集结众江湖正派讨伐天抻教,望林兄做好准备。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番。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